兰斯顿·休士散文欣赏《汉普顿的悲剧》(节选)

8188w2023-02-110

在纽约,经济恐慌正闹得不可开交。当时我要是着手去找工作,一定很难找到。千千万万的人都失业了。可是我并不想找工作。我还是想当一个诗人。不过,有时我又不免纳闷,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走错了道儿。我决定把诗,我的诗,拿到我的同胞们面前去考验考验。说到头来,我一直写的是黑人,而且主要是为黑人写诗,他们会接受我吗?他们需要我吗?

玛丽·麦克里奥德·白求恩太太曾经对我说过:“他们需要诗。”

我半饿着肚子,坐在纽约黑人区西135街我那间小得可怜的房间里的时候,她的话鼓舞了我,要我在这方面做点事情。我从最近的图书馆借来一本《黑人年鉴》。年鉴里有一张教育机构一览表,于是我就开始写信给南部所有黑人高等学校的校长。有几个学校差不多立刻就回了信,愿意请我去,下一个问题是我怎样才能到这些高等学校去。我听说过资助黑人教育事业的罗森瓦尔德基金委员会,因此我就写了一封信给他们,概略地谈了谈我想到南部去旅行的计划。罗森瓦尔德基金委员会资助了我一千块钱,让我在各个教育中心朗诵我的诗。

我买了一辆福特牌汽车。可是我既不会开车,也没有驾驶执照。www.8188w.com我找到了一个原先在林肯大学的同班同学,雷德克利夫·鲁卡斯,当时他在纽约宾夕法尼亚车站干搬运工的零活。我知道他会开车,而且很有生意头脑,因为他在大学里每逢周末就开出租汽车,来往于林肯大学的乡间校园和费列得尔菲亚的南大街之间。

“雷迪,你愿不愿意上南方去走一趟,由我来朗诵诗,你来开车?”我向他建议说,“你给我经理业务,我们分摊收益。”

雷迪说:“这年头一个小账也拿不到,这差事比当车站搬运工强得多。我们去吧。”

于是,在十月里的一个早上,大约五点钟光景,我们就向南部进发了。汽车的后座上堆满了行李和准备在途中出售的我的书籍。我也随身带了一大批当代其他黑人作家的书,准备作一次文化展览。我们离开纽约黑人区的时候,太阳正在升起。一切都很顺利。

我星期一的第一次朗诵,是在多温镇,一所宾夕法尼亚州的黑人寄宿学校里。那群小家伙多半是乡下孩子,仿佛很喜欢我的诗。他们对我热烈地鼓掌。当天我们在多温镇过夜,可是第二天刚刚破晓,就不得不爬起来,去巴尔的摩城参加摩根学院上午十点钟的集会——在这样一个时刻,要人们来听诗歌朗诵,未免是太早了。不过,他们同样也对我热烈的鼓掌。当天下午,我又在华盛顿的霍华德大学,向几班学英国文学的学生朗诵了我的诗。然后,我们就在一片鲜红和金黄的秋色中,驶进了弗吉尼亚州。在里士满,联邦学院的学生们态度很热诚。在埃特里克的弗吉尼亚州立学院,我看见大厅中挂着学院的第一任院长、我的叔祖约翰·麦色·兰斯顿的一幅大画像。星期五晚上,在布克·华盛顿的母校——汉普顿专科学校,我第一次向一大群听众朗诵,一千多黑人大学生在我面前汇成了一片黑面孔的海洋。有好些诗,在我朗诵以后,都有人情不自禁地拍手喝彩。节目完毕的时候,学生们又热烈地鼓了一次掌。我的朗诵旅行的第一个星期就这样过去了。

汉普顿的校园青葱可爱,是黑人学校中最美丽的,四面环绕着一些从海湾流过来的水弯子。我被邀请在那儿过周末。正是在那个周末,我第一次遇见了陶乐赛·梅讷。当时她还是个学生合唱队的歌手,只有十多岁,脸蛋圆圆的,长着又长又黑的卷发。跟她见面以后,我才开始体会到我是身在南部,在把黑人当作化外之民、对黑人随时随地都有危险的多灾多难的南部。在那个周末,发生了两桩悲惨的事件。

过去女青年会的流动理事、当时费斯克大学的女学监、所有女学生都非常爱戴的裘丽埃特·德里科特,离开学校去作一次演说旅行,在乔治亚州乡村公路上,因为汽车失事,受了重伤。可是,离得顶近的一家医院,一家白人医院,却拒绝给她治疗,因而她还没来得及被送到几哩外的一家黑人医院,就死掉了。同时,就在那个星期六下午,一个这一年春天才毕业的汉普顿专科学校原先的运动健将,在阿拉巴马州黑人师范学院当体育教练,在去看他的足球队作本季首次比赛的途中,被一群南部暴徒打死了。陶乐赛·梅讷和汉普顿专科学校的全体学生都认识而且敬佩这两个人,所以全校的人莫不悲伤——他们对他们的朋友这样受难都很愤慨,这两个人都是南部种族偏见的牺牲者。

星期六天刚黑的时候,陶乐赛·梅讷把这两桩事件的消息告诉了我。以前我从没见过梅讷小姐,这时,有人到圣树旅馆我的房间里来,说有个学生在会客室里想见我。陶乐赛站在那儿,带着悲伤的神色。这两个人的死讯都牵涉到种族隔离和暴徒行凶的问题,死讯传到汉普顿的时候,一群学生晚饭后聚在一起,决定在礼拜堂举行一个哀悼的抗议大会。他们推选陶乐赛·梅讷来请我去讲话。陶乐赛·梅讷是纳赛里尔·德特领导的学生合唱队的主要独唱者,在学校里很有些名气,不过当时她还没在大音乐厅里演唱过,我也从来没有听到过她的名字。

当时,她几乎是眼泪汪汪地站在我面前,诉说着:“象裘丽埃特·德里科特这样一个女人!这样一个高贵的女人!她受了伤,淌着血;怎么会有一所医院,仅仅因为她是黑人,就不肯收容她?而我们的一位足球健将,又因把汽车误停在白人的停车场,居然就被一群阿拉巴马的暴徒活活打死!”

我在纽约和巴黎就认识裘丽特·德里科特,发现她是个妩媚而且很有学识的女人。她居然会因为南部医疗机构实行种族隔离,就在乔治亚州的公路上被人丢开不管,受伤致死,也使我感到毛骨悚然。这简直叫人不能够理解—一无论如何,从正直和人道的意义上看,叫人不能理解。这还用说吗,我当然愿意在学生的抗议大会上讲话。只消把时间告诉我好了,我对梅讷小姐这样说。

可是,在汉普顿专科学校根本没有开成这样的会。学校里年长的白人和黑人负责人,不许学生举行抗议大会。学生们——还有我——在一次学生委员会的集会上听说:“这不是汉普顿的作风。我们只管教育,不管抗议。”

这样,星期天我离开汉普顿的时候,我对于南部的黑人教育问题,比以前更悲哀、更明白了。越深入南部,我在这方面就越是悲哀。在南北战争期间和重建南部的时代,早先的废奴主义者的精神曾经使许多黑人学院建立起来;可是现在,在有关当代的种种问题上,这种精神却变得异常保守了。1931年正是斯考兹勃罗案件发生的一年,然而在阿拉巴马州受到生死攸关的审判的那九个十几岁的黑人的名字,在许多黑人学校里却连提都没有被人提到过。

“我们只管教育,不管抗议。”

【作者简介】兰斯顿·休士(1902~1967),美国黑人作家。他著名的作品有诗集《疲倦的歌》,小说《不是没有笑的》,剧本《混血儿》,自传《我漂泊,我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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