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著中描写人物出现幻觉时的精彩摘录
1.(新人的轿子来了)细!绷:绷:三声炮响,焕之突然感觉身体轻起来;不但轻,又象渐渐化开来,有如一朵出岫的云。他看四围的人宛如坐在上海电车里所见两旁的人一样,面目只是一团一团白里带黄的痕迹,被什么东西激荡着似地往后面流去。他一毫思想也没有,脑子里空洞洞的;只一颗心脏孤独的亢奋地跳动着。(叶圣陶:《倪焕之》)
2.有时候他想改过这恶习惯来,故意到图书馆里去取他平时所爱读的书来看,然而到了上灯的时候,他的耳朵里,忽然有各种悲凉的小曲儿的歌声听见起来。他的鼻孔里,有脂粉,香油,油沸鱼肉,香烟醇酒的混合的香味到来,他的书的字里行间,忽然会跳出一个红白的脸色来。一双迷人的眼晴,一点一点的扩大起来。同蔷薇花苞似的嘴唇,渐渐儿 的开放起来,两颗笑靥,也看得出来了。洋瓷似的一排牙齿,也看得出来了。他把眼睛一闭,他的面前,就有许多妙年的妇女坐在红灯的影里,微微的在那里笑着。也有斜视他的,也有点头的,也有把上下的衣服脱下来的,也有把雪样嫩的纤手仲给他的。到了那个时候,他总不知不觉的跟了那只纤手跑去,同做梦的一样,走了出来。(郁达夫:《银灰色的死》)
3.方罗兰惘然站着不动。夜带来的奇异的压迫,使他发生了渺茫惆怅的感觉。一个幻象,也在他的滞钝的眼前凝结起来,终于成了形象:兀然和他面对面的,已不是南天竹,而是女子的墨绿色的长外衣。全身洒满了小小的红星,正和南天竹子一般大小。而这又在动了。墨绿色上的红星现在是全体在动了。它们驰逐进跳了!象花炮放出来的火星,它们竞争地往上窜,终于在墨绿色女袍领口的上端聚积成为较大的绛红的一点;然而这绛红点也就即刻破裂,露出可爱的细白米似的两排。呵:这是一个笑,女性的迷人的笑!再上,在弯弯的修眉下,一对黑睫毛护住的眼眶里射出了黄绿色的光。
4.方罗兰不敢再看,赶快闭了眼,但是,那一张笑口,那一对颇浓的黑睫毛下的透露着无限幽怨的眼睛,依旧被关进在闭合的眼皮内了。他逃避似的跑进客厅,火油灯的光亮一耀,幻象退去了。(茅盾:《动摇》)
5.看护妇出去后,史循把门上了闩,就躺在床上;他掏出一块手帕,叠为四层,将小瓶里的哥罗芳全数倒在上面,然后拿这手帕严密地蒙住了自己的鼻孔和嘴巴。他双手按在手帕上面,同时用力深呼吸。一缕颇带凉意的甜香从喉头经过,注入他的胸部,立刻走遍了全身,起一种不可明说的畅快。这是他屡次经验过的。但随即有些新的异样的来了。他觉得身体已经离了床,一点一点地往上浮;他看见天花板慢慢地自行旋转;他又听得无数的声音充满了他的耳管,似乎是很近很响的,又似乎是远远的轻微的。他仍旧用力深呼吸。身子更浮得高了,象是已经贴着天花板,他只见一团疾转的白光了,耳朵里也换了一种单调的嗡嗡的声音;他觉得身体的各部分正在松解融化,又感得胸膈间有些胀闷, 于是,时间失了记录,空间失了存在。他再不能看见,再不能听见,似乎全身都已消散,只有一个脑子还在,他还有意识。他意识到现在是沉下,沉下,沉下,加速度地沉下1忽然象翻了个身,便什么都没有了,连意识也完全消灭。(茅盾:《追求》)
6.那一天热度最高的时侯,幻象万千,真把我颠弄得太苦。现在还不能忘记的,就是许多人面忽然变成了髑髅:好象是在旷野,但又好象依旧在这间囚笼似的小房。一些人面,认识的和不认识的,老鼠一样从四面八方钻出来,飘飘荡荡,向我包围来了。我也被他们挤小了,气闷非凡,可又不能喘口气。然后,那些人似乎满足了,不再进逼,却都张开了大嘴,突突地跳,愈跳愈快,终于不辨为人面,简直是些皮球了。这当儿,我又回复到原来那样大,在这些“皮球”的当中找路走,我努力搬动两脚,拨开那些滚上来的“皮球”,——卡拉拉,卡拉拉,声音响得奇怪。突然,我发见原来又不是“皮球”而是白森森的髑髅,深陷的眼眶,无底洞似的,一个个都向上,……我恨恨地踢着拨着走,想从这髑髅的“沙滩”上辟一条路,卡拉拉,卡拉拉,——后来,我的眼睛被那白森森的反光弄得昏眊了,我尽力一睁,这才看见我仍然躺在自己的床上,一张痴肥的大面孔挂在我眼前,一对猪眼睛瞪得那么大。——哎,原来是房东太太!(茅盾:《腐蚀》)
7.(医生告诉盲音乐家彼得,他的儿子有视力时)……仿佛火花在心中一闪,照亮了他身体内部的最后的隐秘角落……
随着电光一闪,在他先天失明的眼睛前面,突然掠过一片奇异的幻影。这究竟是光亮呢,还是声音呢?他自己作不出答案。这的确是声音,它现在复活了,具有形体了,带着万道光芒向前跃进了。这声音好似苍天的穹窿,闪耀着;这声音好似天上的红日,滚滚转动着;这声音好似葱绿草原上荡漾着的沙沙响声一样地激动着;这声音好似凝思的山毛榉树枝,不断摇曳着。([俄〕柯罗连科:《盲音乐家》)
8.猫头的章鱼有一只突出的、暗红色的、中间有个绿色圆点的眼睛,这眼晴炽热而发亮。它用几十只吸管蠕动着;这些吸管象一群小蛇似地不停地在抽搐,上面的硬鳞发着讨厌的沙沙的磨擦声。章鱼本身也在蠕动。他亲眼看见它爬过来,触着他自己的眼睛。接着那些吸管就在他身上爬起来了,吸管就象荨麻似的,粘湿而灼热。章鱼伸出它那长长 的毒刺,象水蛭一样地钻进他的头,随即又痉挛地收缩,吮吸着他的血液。他觉得他的血液正由自己体内流进章鱼那臃肿的肚子里去。它的毒刺就这样吮吸着,吮吸着,在他头上被毒刺吸入的地方,疼痛难忍。
他听见远远的地方有人说话的声音:“现在他的脉搏怎么样?”
另一个人的话声,比较轻柔,象是女人的声音,回答道:“脉搏一三八。热度三十九度五。始终昏迷。”
接着章鱼消失了,但还是刺痛。保尔觉得有一个人的手指正按着他手腕上的脉管。([苏]奥斯特洛夫斯基:《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9.可是一到晚上,就有一种鬼物似的薄雾从地里腾上来,假使有一个旅人经过那地方,假使他望,假使他听,假使他象维吉尔在腓力比战场上那样梦想,当年溃乱的幻景就会使他意夺神骇。六月十八的惨状会重行出现,那伪造的纪念堆隐灭了,俗不可耐的狮子消失了,战场也恢复了它的原来面目;一行行的步兵盘纡在原野上,奔腾的怒马驰骋天边;惊魂不定的沉思者会看见刀光晃朗,枪刺闪烁,炸弹爆发,雷霆交击,血肉横飞,他会听到一片鬼魂交战的呐喊声,隐隐约约,有如在墓底呻吟,那些黑影,便是羽林军士;那些荧光,便是铁骑;那枯骸,便是拿破仑,另一枯骸,是威灵吞;那一切都已不存在了,可是仍旧鏖战不休;山谷殷红,林木缩栗,杀气薄云霄;圣约翰山,乌戈蒙,福利许蒙,拔泊洛特,朴朗斯纳,所有那些莽旷的高地,都隐隐显出无数鬼影,在朦胧中回旋厮杀。([法]雨果:《悲惨世界》)
10.她的肉身轻松愉快,不再思想,开始新的生命;她觉得她的灵魂奔向上帝,仿佛香点着了,化成一道青烟,眼看就要融入天上的爱。……恍惚听见空中仙乐铿锵,隐约望见天父坐在碧霄的金座上,威仪万千,诸圣侍立两侧,拿着绿棕榈枝子,只见天父摆了摆手,就有火焰翅膀的天使飞下地来,伸出两只胳膊,托她上天。([法]福楼拜:《包法利夫人》)
11.她呆呆瞪瞪站了许久,觉不出自己是在活着,只有脉跳她听出来了,仿佛震聋了耳朵的音乐,在田野响成一片。脚底下的土比水还软;犁沟在她看来,成了掀天的棕色大浪。回忆、观念,大大小小,同时酒出,活跃在她的脑内,好象一道烟火放出无数的火花一样。她看见她的父亲、勒乐的小屋、他们的旅馆房间、一种不同的风景。她觉得自己要 疯。她一害怕,努力收敛,但是情形混乱,也是真的;因为她不记得她落到这般地步的原因了,就是说:金钱问题。她感到痛苦的,只是她的爱情,觉得她的灵魂通过这种回忆抛弃了她,就象受伤的人临死觉得生命从流血的伤口走掉一样。
天黑了,乌鸦在飞。
她恍惚看见天空,突然有了火球出现,好象闪亮的子弹一样,在下降中间炸开,旋滚向前,融在树枝之间的雪里。个个火球当中,都有罗道耳弗的脸。火球越来越多,越来越近,钻进她的身子,全不见了。她认出点点灯火,远远在雾里闪耀。([法〕福楼拜;《包法利夫人》)
12.突然,他过去曾经经历过的最可怕的事情又来了。大街消失了,煞神开始在他面前展开一幕幕幻象。他看到了布满绿色黏液的直立的陡峭的井垣。垣壁好象淌汗一样冒着一滴滴混浊的雾珠。他自己就在井底里。上面只有一线阳光,四周漆黑一团。后来他看到发绿的垣壁上有什么生物在乱挤乱爬。它们一个个贴在光滑的表皮上,咬住砌面凹凸的砖缝。它们是那么微小、纤弱和单薄,黄白黄白的颜色,好象在暗室里生长的荏弱的株芽,它们慌作一团拚命往上爬,滑下来,掉下去,但不放弃自己的意向。少数几个,极为少数的几个终于爬到阳光照着的井口上部。那里是干的,它们已不用担心再滑下去,于是又开始更快地向上攀登。其中一个举起毫无血色的爪子抓住了井口,身子一提看到了阳光普照的大地。第二个已然攀住了第一个。但忽然一个巨掌把它们推了下去,落到了井底。井盖砰地给合上了,又是一团漆黑,只留下低沉的水波拍击声……([爱尔兰〕伏尼契:《流亡中的牛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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